人民币汇率韧性何在？王晋斌：在稳金融、稳出口中寻找新平衡
“金融汇率微升值、贸易汇率较大幅度贬值，这样的人民币汇率走势是非常合宜的，因为金融汇率（与美元双边名义汇率）稳定有利于稳定跨境资本流动，而贸易一揽子汇率的贬值有利于出口，这是一种比较合宜当前情况的汇率走势。”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、原党委常务副书记兼副院长王晋斌在5月10日举行的CMF宏观经济热点问题研讨会上做出上述判断。
王晋斌认为，面对这些不确定性，政策工具箱已备好“组合拳”：稳资产价格、调节结售汇、灵活调整政策力度，多管齐下应对汇率波动。
关税背景下人民币汇率走势特征
今年美国的关税政策不断加码，出现罕见的禁止性关税率。目前，美国对中国关税达145%，中国反制后对美关税为125%。王晋斌总结了当前背景下，人民币汇率的四大特征。
第一，突发性贬值冲击。4月9日在岸汇率盘中触及7.35，离岸4月8日破7.4，触及7.4295 。在美元指数基本未动的情况下，人民币受到关税冲击瞬间贬值，主要是4月8日美国单方面提高关税税率，从50%提高到84%，对市场预期造成影响。
第二，美元贬值“超调”下人民币汇率超预期稳定。年初到4月21日美元最大贬值幅度超9%，到5月9日贬值幅度收窄至7.4%。同期，在岸人民币对美元仅升值0.8%，离岸市场对美元仅升值1.3%。这表明尽管美元贬值幅度大，但人民币汇率结果超预期稳定，主要原因是美国和美元指数主要经济体十年期债券市场收益率变化，以及美国大规模关税使市场对美国市场预期恶化，带来美元风险贴水。
第三，在岸离岸联动，套利空间小。今年以来在岸离岸市场汇率联动良好，除个别时间点的瞬间贬值冲击外，两者吻合度高。离岸减在岸日度均值仅3个BP（千分位），双边套利空间小，有利于汇率稳定。
第四，人民币贸易汇率较大幅度贬值，金融汇率稳定。截至今年4月30日，与2024年12月31日相比，CFETS指数下降5.2%，BIS货币篮子下降4.8%，人民币贸易汇率大幅贬值。但人民币对美元的金融汇率只升值了0.5%，这种走势有利于稳定跨境资本流动和促进出口。
影响人民币汇率走势的因素
由于受到全球经济波动和外贸等突发因素影响，今年的人民币汇率走势牵一发而动全身。王晋斌梳理了影响今年人民币汇率的七个关键因素。
第一，关税与对外贸易顺差：尽管特朗普加征关税，但今年一季度进出口增长1.3%，1—4月货物贸易顺差2.64万亿元，出口韧性强，关税对中国外贸的影响可能还需时间进一步观察。此外，欧盟、美国对俄罗斯进一步制裁可能导致次级（二级）关税，成为重要因素。
第二，中美利率“倒挂”状态：年初中美十年期国债收益率“倒挂”超300个BP ，4月8—9日“倒挂”最小，约230个BP ，目前“倒挂”幅度在260个BP左右。未来一两个月，由于中国支持实体经济政策性利率降息，美国降息可能在6 - 7月以后，深度“倒挂”状态还将持续一段时间。
第三，结售汇与跨境资本流动：一季度非银行部门跨境资本净流入517亿美元，处于同期较高水平，4月以来跨境资金延续净流入。主要渠道跨境资金流动平稳有序，稳资产价格政策对稳定短期跨境资本流动发挥了关键作用。
第四，汇率定价机制：今年以来收盘价 - 中间价系统性微正，中间价相对坚挺，收盘价相对弱，中间价定价机制对稳定汇率及汇率预期非常重要。
第五，外汇储备：4月末外汇储备3月份上升400多亿，升幅为1.27% ，对外汇储备稳定汇率及汇率预期发挥了积极作用。
第六，财政政策提前发力提振总需求：一季度财政支出强度和进度提升，一般公共预算完成全年进度24.5%，高于过去五年同期水平。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提升了经济总需求，对汇率稳定发挥了积极作用。
第七，5月7日公布金融一揽子政策：央行宣布的金融一揽子政策包括政策性利率下调、结构性利率下调、降低个人住房公积金贷款、降准释放流动性等。政策对资产价格稳定的重视，有利于稳定跨境资本流动，进而稳定汇率。
人民币汇率未来走势影响因素及应对
人民币汇率走势需要关注哪些影响因素？王晋斌表示，需要重点关注中美关税和利率等因素，最重要的还是要关注经济基本面。具体来看，最近几天都在等待中美禁止性关税未来协商情况。美国90天暂缓期内评估关税供应链情况，以及自身通胀和劳动力市场情况。如果供应链评估找不到替代者，或通胀因关税大幅上行，美国可能软化关税态度；反之则可能强硬。这将对人民币汇率产生影响。
此外，中国贸易顺差的变化也会出现明显起伏。1—4月对美出口增速下降，未来贸易顺差总量可能会因禁止性关税而有所缩小，但由于外汇储备充足，可保证跨境资本流动平稳性。
“如果下半年美国经济压力大、降息幅度大，人民币会有一定升值趋势。”王晋斌说。
在资产价格方面，王晋斌还提醒，稳资产价格就是稳跨境资本流动和货币平稳性，今年4月25日召开的中央政治局提出“四稳”，稳就业是稳经济基本面的关键，最终决定汇率稳定性。
未来人民币汇率总体将保持稳定，但需防止极端情况下的超调风险。王晋斌分析了几种可能的情况及组合：美国与他国协商成功与否、美国经济下行与否、中美贸易协商进展等，不同组合下人民币汇率表现不同，政策应对也需相应调整。王晋斌指出，如果美联储未来降息幅度超预期，美元大幅贬值，人民币可能面临升值压力。总体上，保持美元汇率基本稳定是应对未来不确定性政策的可选项，既有利于稳定跨境资本流动，又有利于出口和稳增长。
王晋斌表示，保持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基本稳定是应对之策的关键一环。在贸易顺差预期调整的背景下，稳定金融汇率，既能稳住跨境资本，又能借助一篮子贸易货币贬值利好出口，持续为经济增长注入动能。
